前往急诊
我是在周日早上突然觉得身体不适的。当时的症状只是简单的腹痛,伴随着上吐下泻。事后回想起来,应该是很典型的肠胃炎。但由于呕吐和腹泻的频率过大,短短2、3个小时内就已有脱水的乏力感,腹部的疼痛又没有随着秽物的离去而有丝毫减轻的意思。由于生怕出现更严重的脱水后果,以及为了排除其他严重的可能性,我还是让夫人拨通了朋友的电话,让他驾车送我去看急诊。
美国的急诊素以拖沓闻名。我曾有朋友发高烧去看急诊,在等候室看完了整部《爱情公寓》而仍未得到治疗。不过在美国似乎有一套迅速判断疼痛级别的系统,在抵达时护士问我如果将疼痛按照0-10分级,我的疼痛大概属于哪一级,我回答说7-8级。或许是因为我自报的严重程度,急诊人员在我有气无力地报完个人信息前就已经让人推来轮椅,把我送入了急诊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我自然要接受一番病史的询问,以及体温血压的检查的,这里就略去不谈了。过了一会儿,一位医生过来对我的腹部各个位置进行了按压,确认疼痛并没有扩散。为了防止我脱水,急诊室给我挂上了点滴(这在美国属于挺稀奇的,不像在国内看病,一般都先挂个点滴)。不久后,护士又给我注射了两针吗啡止疼,以及一针叫做Zofran的止吐剂。第一次接触吗啡这个药物,效果我只能说是立竿见影。但止吐的Zofran却给我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峰回路转
接受治疗后的没多久,我突然感觉到心跳很奇怪。自己检查时发现有心律不齐的症状,于是我第一时间告诉了护士。护士在确认之后立即在我的胸口贴上了几个电极,进行心率和心律的监测。不久后,我的心率上升到了130+,心律不齐的症状也没有得到缓解。为了不使我的心脏过负荷工作,急诊室又给了注射了一剂降心率的药物。但这一次这个药物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反而将我的血压降到了很低的值。为了避免我血压过低而晕厥,我接受了大量的静脉输液,前后有7升之多。即便是在高强度的输液下,我的血压也没有上升的势头。
于是一些医生过来给我的心脏做超声,结果是一切正常,并没有积液的现象。在医生们讨论的过程中,虽然我的意识一直保持清醒,但有几个时刻由于我的血压过低,或者是心率过高,触发了监控器的报警。随后医生们又给我注射了两针用于检测正常心率的药物。在药物的作用下,我的心率在几秒内突然恢复到了正常水平,但随之再次提高到报警阈值的边缘。在没有查出个所以然之前,医生们决定让我留院观察,并让我做好通过点击恢复心律的准备。
临睡前做了一个X光,一个CT,目的都是为了检查胸部有没有血栓形成,好在结果都是阴性。为了进一步规避形成血栓的风险,我又挂上了肝素稀释血液。在医院的第一夜除了抽了几针血用于检测血液肝素浓度外并没有其他事情发生。第二天一早,医生在我的病床边集合,向我阐述大致的治疗安排。原本的打算是先进性全身麻醉,然后检查心脏内部有没有血栓。如果没有,那么就将进行电击复位。
不过在临麻醉前的最后一次血检中,我血液中的肝素浓度未达标,有在治疗过程中新形成血栓的危险,因此医生们决定将治疗推迟到第三天。不过随后的经历却迫使医生做出了新的选择。在进食午餐时,只是稍微坐起身的我心率飙到了180以上,峰值有203,这无疑是对心脏的极大负担。在保持高心率的同时我还出现了房颤的症状,心跳非常不规律。由于当天无法再执行电击复位的治疗,医生们决定对我进行药物复位的治疗。在注射完另一种降心率的药物以后,我的心跳恢复到了100左右的水平。之后我又挂上了一种新药物,能够有效使心律复原。如果这种药物不起作用,那么第三天我将会接受电击的治疗。
在第三天早上,护士和医生告诉我一个好消息——我的心律终于恢复正常了,心率和血压也都在正常的范围内。经过更长时间的观察后,医生做出了出院的决定,我也终于有空能够将整个过程写在这里。
就医感受
美国的医疗体系是先进的。硬件方面,在每一个急诊的病房中都有着包括心率监视器等齐全的设备,所有的大型仪器离病位也很接近。软件方面,入住的病房虽然两人共享,但中间有帘子隔开,保护了个人的隐私。而空间也不显得局促。墙上的写字板上有着值日护士和护理员的信息,旁边还有液晶电视可供病人无聊时消遣。无论是医生也好,护士也好,说话时都充满了笑意,保证病人能够听懂自己想要说的信息。
不过也正如我的一名护士私下和我说的那样,“笑容是免费”的。作为一名病人,我自然希望得到医疗人员温柔的对待,但更关键的,我想得到合理而正确的治疗方式。恰恰这一点是我未能在这次就医过程中感受到的。整个就医的流程,或许可以用简单粗暴四个字来形容。肚子疼了?打止疼剂。心率上去了?打降心率的药。打完血压降低了?打强心针。心率不稳定?电击。电击不了?用其他药物复位。说好听一点这是对症下药,说不好听一点这有拆东墙补西墙的嫌疑。拿我在急诊室的经历来说,感觉治疗的方针就是治标而已,至于病因和潜在的副作用却没有很好地被考虑到。当然我不是医护人员,并不了解他们在诊断中是否有什么困难,这里也只做个人感受的陈述,对这种做法的合理与否不做评论。
话又说回来,美国出院时的手续确实很人性化。临近出院,先是药剂师拿着给我开的药物说明过来说了一通,大意是这个药物的效果以及可能的副作用;然后是医生过来给我讲明了整个医疗的思路,出院后的注意事项,以及复诊的细节;最后是护士过来给了我几摞资料,其中一份是房颤的原理说明已经预后措施,另一份是我从被急诊接受到出院的过程中详细的治疗流程。
在第一晚得知自己得住在医院,以及第三天清晨得知自己能够回家时,恰巧隔壁都传来了歌词有“I wanna go home”的音乐。两次听到,感觉截然不同。或许是忙碌惯了,躺在病床上的我也曾感到一丝孤单和害怕。由于某一种药物只能在固定的楼层输给患者,我的两晚分别在不同的房间里度过。其中一名病友似乎患了骨瘤,而另一名则是突然晕厥的老者。我不知他们在看到隔壁这张年轻的亚洲面孔时,心中是否会有一丝企羡。而我想到他们或许已无多的时光,心中却又有一些感叹。生命或许就是如此,生老病死,是谁也逃脱不了的循环。